【谭赵】愿有岁月可回首（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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谭宗明用了一顿饭的时间确认了跟医生吃饭是训练自己强大内心的方式，一个人能面不改色地说着有关寄生虫、胆固醇等一系列专有医学名词，还面不改色地把他解说的东西吃进去，他只觉得胃里一阵一阵翻腾。可是谭总也不是一般人，一咬牙，看见医生吃不死自己，他当然也吃不死自己，于是食不知味地往嘴巴里塞东西。这得益于他一贯静水深流的脸，很好地掩饰了自己在反胃的事实，不得不说，这里的东西还是很好吃的。赵医生则是一种挫败感，这种屡试不爽的经典招数到谭宗明面前就失了效，他觉得特别没有成就感，能看见这张万年不变的稳如泰山的脸上变色该是多好的奇景，可惜看不到了。
看了一下赵启平脸上毫不掩饰的遗憾，谭宗明只觉得这顿饭更美妙了不少。不住地夸赞饭菜好吃，这让赵启平对这里的饭菜口味在心里更打了折扣。更明白了自己的打算已经完全被谭宗明看穿，挫败感成倍增加。
吃完了这顿别有用心的饭，两个人走路去车站搭公交车，反正已经平民了，就干脆平民到底。谭宗明平日也不爱西装革履，一般的场合是怎么舒服怎么穿，今天也不过是一身深色的休闲服，他哪怕只是穿个T恤出席某种场合，大家都会认为这T恤是什么专有品牌。这就是人比人得死，货比货得扔。所以这样搭公交车也不显得多突兀，这让赵启平又多加一层挫败。不过他倒也没过于纠结，来日方长嘛，总有机会。他也没忘记今天的任务，转头问谭家对太后大人的大寿如何安排。
说起这个谭宗明就是一肚子的郁闷，按照谭家惯有的心性，该张扬的时候自然是要大肆张扬，喜事又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这俩就按部就班地准备大开筵席，发请帖。本来说给谭母惊喜的，结果老爷子一不留神说溜了嘴，给谭母知道了。这回谭母不干了，把爷俩叫了回来，在家里大吼了三声：“你们爷俩是要昭告天下我已经人老珠黄吗？”把爷俩都吼得没了脾气，只能灰溜溜地把大宴席改成了小家宴。
赵启平听了毫不客气地哈哈大笑，憋了一个晚上的郁气总算抒发了个干净，他家也有个高高在上的太后娘娘，真是怎么都斗不过亲妈。谭宗明看见赵启平笑得肆无忌惮的脸，摇头无奈，也罢，这人郁闷了一晚上，虽然看着他郁闷的脸心情畅快，看见他笑得如此快乐貌似也不错。他也不说话，就这么静静看着赵启平，赵启平的笑忽然就卡壳了，顿时有些手脚不知道怎么放的局促。不过两个人也都不是矫情的人，赵启平说了句：“那啥，我回头得问我妈该准备什么礼物给张阿姨了。你妈喜欢什么？”
谭宗明只觉得又一阵郁闷，她妈过着太后一样的日子，什么都不缺，那天他也是问了句妈要什么生日礼物，她那高高在上的母后大人横了他一眼：“我什么都不缺，就缺个儿媳妇，你有本事在我过大寿时送给我啊？”她还有意无意地在“大寿”两个字上咬了重音，老爷子拿着报纸的手一抖，谭宗明只觉得气温都低了好几度。他把这个缓缓说给赵启平听，赵启平又笑了个不停，谭宗明眼睛一眯，笑道：“要你是个姑娘，我就把你给娶了，反正我妈喜欢。”
赵启平一听干脆做出伪娘状，嗲声嗲气搔首弄姿勾上谭宗明的脖子：“哎哟，人家还真是受宠若惊了！”
谭宗明猝不及防，既然要玩，那就干脆玩大点，抿嘴一笑，抬手勾起赵启平的下巴：“要不你跟我回家？我保证有你，我妈再不给我逼婚了。”
赵启平哈哈笑着躲开，他又不傻。挨骂哪还有找上去的？他真听谭宗明的去了，要隔天办了丧事，这还不给谭家灭了！公交车来了，这时候虽然不是晚高峰，架不住大上海人满为患，总之是人挤人，车子往前走一步就恨不得往前面人身上扑，最后赵启平干脆一只手抓着谭宗明的手臂才能保持平衡。谭宗明虽然是头回坐公交，倒是站得稳稳当当，这让赵启平又一阵气闷，怎么有的人什么都能让人嫉妒呢？手下干脆使了劲，谭宗明抬手按住赵启平抓着自己手臂的手，也没用什么力气，赵启平无奈地松了劲，结果这人倒不放了。
赵启平有些发愣，看了一眼谭宗明，谭宗明的侧脸堪称完美，没有任何波澜，仿佛做的是再自然不过的小事情，赵启平试着把手从他手臂上抽回来，却被一股更大的力气往他手上按。这仿佛不是谭宗明惯有的做法，他看着谭宗明皱着眉，不知道说什么好。谭宗明只回头看了他一眼，嘴角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手是收了回来，可赵启平倒是更摸不着头脑了。
车很快到站，互道离别，看谭宗明在车站立着等司机开车来接，只得说了句：“不如去我家等吧，回头给我妈知道，又该指着你来说我。”
谭宗明淡淡说句：“好。”就跟着赵启平上了楼。
医生的家向来是干净的，冰箱跟房间一样干净，打开来里面只有矿泉水，赵启平自己也是不喝茶的，大晚上也不合适请人喝咖啡，干脆拿了一瓶水递给谭宗明。
谭宗明环视一周，这屋子干净得不像是个单身男人的屋子，倒向是有人定期给他收拾，他这么想着，他也问了出来。赵启平笑：“东西少点，自然就显得干净，一个人住也没那么多讲究。反正吃饭都在医院，自己这也就懒得开火了。基本上就是睡一觉，不至于乱到哪里去。”
有道理，这两个人虽然年少就相识，到底没有怎么相处过，一时间也不知道说些什么。谭宗明眼睛一晃，看见茶几上摆着一本漫画，伸手一翻，倒是诧异地看了赵启平一眼，笑道：“你这倒真是文武昆乱不当，涉猎够广博。”
赵启平被他这一眼看得没来由的有些羞恼，谁知谭宗明倒翻开看了下去，说了句：“有时候精神腐蚀的确可以滋养一下痛苦的内心，看样子我也应该去弄几本。以后有好的推荐给我，我让日本分公司的人代购，省得你乱找人，再买到盗版。”
赵启平的气还没发出来，顿生知音之感，于是滔滔不绝地跟他说起各类漫画的优劣，谭宗明倒是从小没有看过漫画，一面看，一面听赵启平说得倒是津津有味。他就是几句话就能引起人的共鸣，愿意跟他倾诉，觉得放心，一不留神，赵启平发现自己在谭宗明面前说的话，比跟任何人说的都多，而且无论他说什么，谭宗明都能接上去，和他谈论，又能在最恰当的时候问出他最想听到的话。这个人，深不可测。司机来的时候，谭宗明把赵启平家的珍藏漫画都给顺走了，等谭宗明一走赵启平才反应过来，亏大了，好几本他还没看完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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